Chapter8 生日快乐-《忽然之间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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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光,他的一切,他呼之欲出又隐忍不发的情意。
驯鹿旋转在紫色的森林里
月亮挂在树梢
像盛开了一朵烟绿的依兰花
袅袅清香
狐狸提着一束和自己尾巴差不多的百合花
他要去见自己的心上人
知了从地底冒出来
夏天还在沉睡
叶子落在头发上
像栖息了一片粉色的蜻蜓
蜻蜓飞到河边,鳄鱼闭着眼打盹
狐狸走到树屋前
门扉似的树枝在风里摇摆
云朵又肥又厚,像是绵延在月亮后的大山
狐狸想了想,他没敲门
他把那束和自己尾巴相像的百合放下
依兰花还在绽放
袅袅清香
狐狸遇上驯鹿
驯鹿脖子上的响铃叮当作响
门里的人打开了门
期末考试周一向过得飞快,叶冬米每天灌咖啡吊着精神,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背语言学。虽然并不理解语言学概论存在的必要,但这不妨碍叶冬米对于再大挂一门课的恐惧和担忧,于是每天起早贪黑地复习。
等最后一门外国文学考完了,叶冬米走出考场,站在人文楼门口,看着学校远处冒出个尖顶的钟楼,她才慢慢缓过来。
终于,结束了。
天还是阴沉沉的,但冬天的北方本来也没几个好天气,叶冬米伸了个懒腰,对着满天沉甸甸的乌云笑了一下,十二颗大白牙比阳光还灿烂。她票买在今天下午,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出发去机场了。姑奶奶要回家过逍遥日子啦!
寒风凛冽,路上的积雪堆得老厚,被踩结实了的雪成为冰,走上去像走在涂了油的地板上。
叶冬米的脚紧紧抵着地面,尽管心情愉悦,走得却是举步维艰。
自认已经很小心的叶冬米,还是被一道透明的冰给溜跑了,比踩了香蕉皮还要恐怖的滑倒速度,让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坚实的冰面对自己尾椎骨的暴击。
但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有人横空拦腰揽住了她。这个怀抱算不上熟悉,但带着笑的声音早已深谙于心,一出现就会簌簌带起心底的涟漪。
“小心点儿。”
叶冬米睁开眼,看见麦洛正低头对自己笑,细细的金边眼镜像亮晶晶的溪水,流畅地滑过眼角,混着笑意,直直地淌进叶冬米的心里。
“好巧。”
叶冬米愣愣地开口,同时挣扎着要站起来,她怕再被麦洛抱一会儿,他该发现她的心跳已经快到像被烧了尾巴的猴子,四下乱撞了。
闻言,麦洛笑了一下,挑眉看着叶冬米,说道:“嗯,是挺巧。”
松针上堆着的雪被风吹下来了,几粒雪不安分地在空中飞舞,又被风带到更高的地方,终究没逃脱地心引力,不甘愿地落在了人的鼻尖和脖颈。
叶冬米皱皱鼻子,上面刚刚落了几粒雪:“你什么时候回家?”
“你呢?”
“今天下午。”叶冬米说,“所以现在得抓紧回寝室收拾东西,不然赶不上了。”
麦洛有些遗憾:“走这么早啊?”
“嘿嘿,归心似箭。”叶冬米嘿嘿一乐,她想家了。她家在西南的山脚古镇下。冬天再怎么冷,也不会冷到北方这种彻骨的程度,穿一件羊毛大衣就可以抵过低温,不用像在这里,必须穿圆蓬蓬的羽绒服,把人裹得像一颗保龄球才能免遭寒风的迫害。
“嗯。”麦洛点点头,拉过叶冬米的手,“那走快一点吧。”说完径直牵着叶冬米在冰上滑走。
“你慢点儿!”叶冬米大惊失色,紧紧拽着麦洛的手,拖着他不让他走那么快,“我平衡力低于全人类平均值三度,你慢——慢慢慢……啊啊啊啊……点儿!”
“不要怕。”麦洛回头,以和脚下速度丝毫不匹配的语速,慢条斯理地说,“我牵着你呢,要摔一起摔。”
“明明可以不……不不……不摔,你慢点儿!我不赶时间,大不了改签,你别滑这么快——”
“你刚才走得跟残废的蜗牛似的,也没见你有多稳,还不是差点就摔了。”麦洛轻飘飘地从前方甩出这句话,把叶冬米噎得哑口无言。
嘴挺毒啊……
叶冬米索性不挣扎了,就任由麦洛牵着她一路在冰上滑着。他说得对,要摔一起摔,他都不怕,她在那儿胆战心惊个什么劲儿。
这速度明显比叶冬米一路扣着地走要快多了,她被麦洛领到寝室门口的时候,人还有点蒙:“谢谢你啊,这么多年,我总算知道溜冰的感觉了。”
“感觉怎么样?”
“手疼。”
麦洛一怔,连忙松开紧紧握着叶冬米的手,抱歉地笑:“不好意思啊。”
叶冬米摇摇头,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没事儿,其实还挺爽的,感觉在和风正面硬‘刚’,很‘东方不败、唯我独尊’。”
“那你晚走一天,我下午带你去滑冰怎么样?”麦洛问。
叶冬米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她真的在犹豫,但最后还是坚定地拒绝了:“算了吧。我爸妈都知道我今晚到家了。”
“那好吧。”麦洛笑容不变,冲叶冬米挥挥手,“你上去吧,外面冷。下午回家……一路平安。”
“好。”叶冬米也冲麦洛挥手,“你也早点回去吧。”
“嗯。”
叶冬米转身上楼,楼梯一级一级地在她脚底向下蹿走,她动作很快地跑上二楼,然后停下,趴在二楼窗台上,看还站在楼底的麦洛。
他还没走,手揣兜里,愣愣地看着天空,天空除了千斤重的灰云一无所有,但他看了好久。
叶冬米也看了好久,她看的是麦洛。
食指无意识地敲着大理石窗台,冬天的大理石更冰,几乎和冰块一样,叶冬米的食指冻红了,但她一点也没察觉到。
“冬米?”徐丽丽端着一盆脏衣服下楼去洗衣房,在二楼遇见叶冬米,看她趴在窗口看什么,奇怪地叫了她一声,“你在这儿干吗?等外卖?为什么不去寝室等,楼道里再有暖气也没寝室热乎啊。”
“哦哦,”叶冬米惊慌地回头,看见徐丽丽,嘴里连声答应着,“我这就要上去了。”
说完,一溜烟走了,也不管徐丽丽的回应。
徐丽丽莫名其妙地看了叶冬米一眼,把衣服送去洗了,回身上楼的时候,想起叶冬米有些奇怪的行为,她从二楼的窗户看出去,正好看见麦洛转身走开的背影。
徐丽丽眨眨眼,又看了一遍,那个背影是麦洛没错。
好一对深情鸳鸯。徐丽丽好心情地转身上楼,冬米也真是,跟她在那儿害羞个什么劲儿,还掩面跑开了。
谈恋爱可真好啊。
徐丽丽咂咂嘴,又想到李望那个只知道欺负她无视她不回她消息的黑心煤老板、薄情负心汉,气不打一处来。
每天晚上都发晚安消息,她六级英语单词打卡都没这么有恒心过,结果那个人一次都没回过。21世纪了,对话框里只有一个人演独角戏,真的很心酸好吗!
叶冬米的生日在过年前几天,一向都过得惨淡无比,大家都忙着备年货,算该给晚辈拿多少红包,年前又是大家办喜事儿的集中日子,各家各户来来往往,叶冬米的生日过得还不如五一劳动节热闹。
今年却有些不同。
叶冬米在生日的一大早,还没睡醒,就接到麦洛的电话。
“喂……”
“冬米,是我。”麦洛的声音像一汪清泉,顺着五毛硬币大的洞口,清清凉凉地淌进叶冬米的耳朵,把她的蒙眬睡意一股脑赶跑。她倏地坐起来,立即开始整理头发,弄到一半想起来他人也没在面前,紧张个什么劲儿。
她松了一口气:“嗯,怎么了?”
说完,她就咬住自己的舌头,这话问得,好像给她打电话就必须得有事一样。
“我来成都出差,想起来你家好像就在成都附近,所以想顺道来看看你。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但我不知道你家具体地址。”
“啊,啊?啊……好好,等等,我……我马上来接你。”
“你确定你知道路?”
手忙脚乱换衣服的叶冬米停住了:“对哈,忘了。我家住——哎,不对,我家不在成都,我是坐飞机回成都,但还得转车到江城,我家在江城。”
她刚才心里一片混乱,只想着麦洛来看她了。
“江城啊……”麦洛放慢了语速,“好像有点远。”
“嗯……”叶冬米垂下头,头发丝儿都沮丧了,“是有点远。”
“所以,可能会晚一点到。”麦洛笑着说,“你今天不要乱跑哦。”
“你哄你儿子呢?这语气!”叶冬米不满。
麦洛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笑声像天堂鸟轻巧明媚的翅膀,点过澄澈的水塘,向远处飞走了,留下叶冬米在电话这头一片心旌摇曳。
“我刚才听你说话的语气像很需要哄的样子。”
“呸!”叶冬米挂了电话,不承认自己那会儿想到麦洛可能不会来了的时候,心底漾开墨一般的失望。
叶冬米的母亲,谢慧兰女士,买完菜回来看见自己那不到十一点不下床的女儿,居然已经下床了,而且已经洗漱好了,现在正坐在餐桌前,对着镜子化妆。
谢慧兰眨眨眼,把菜在餐桌上放下,一大股原汁原味的葱味儿弥漫开。
叶冬米连忙说:“哎哟,妈,您这是干吗啊,串味儿了,我这兰蔻的清香都染上您那大葱味儿了,别人家女孩儿化完妆香喷喷的,我这化完跟去跳《甩葱歌》似的。”
“嫌这里味儿大,就滚去你屋里化妆去。”谢慧兰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拿葱抽她,“难得起早一回,不说收拾收拾屋子,净给我添乱。”
“我添啥乱了?”叶冬米掰着眼皮化内眼线,“我看在您心里,我就是一乱,放哪儿都是破坏生态平衡。”
“哎,你去你屋里化妆行不行?”谢慧兰说,“你在那儿拿支笔往眼睛里戳,看得我心惊胆战的。”
“您别看就得了。”叶冬米化完一只眼睛,又掰开另一只眼睛的眼皮,“餐桌这边光线好,我那屋现在太阳正对着晒,再拿个镜子在那儿摆弄着,您想让太阳一把火把我烧了您明说。”
“嘿——”谢慧兰一把揪住叶冬米的耳朵,“会不会说话?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一把火把你烧死啊?”
“妈,妈……妈,我错了,”叶冬米连忙求饶,“我这化一半呢,多影响美观啊。”
谢慧兰哼了一声,说:“没事儿化妆,非奸即盗。”
“我的个亲娘哎,您可盼着我点儿好吧。”叶冬米在眼尾把眼线拉长,微微上翘,左右看了看,很满意,“我今天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你男朋友?”
叶冬米手一抖,眼线画斜了,她惨叫一声:“啊啊啊!快快快——纸纸,湿纸!”
她手忙脚乱地四处蹿着,扯纸救自己的眼线,闹闹喳喳,停不下来。
谢慧兰却发现她那从小到大没个正经的女儿,在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脸突然红了。
完蛋样儿,就这还好意思跟她说她这辈子怎么可能栽在一个男的手上呢。
那时候,谢慧兰女士沉迷于电视剧《守望回家的兔子》,大概内容就是一个痴情女人的老公因为种种原因背井离乡了,然后一走就多少多少年,女人没放弃,坚守农村的家,然后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清晨,她突然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于是就进城找自己的男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把自己的老公从大城市的喧嚣里扯了出来。
当时这个剧特别火,晚上七点半的时候,不管去哪一家串门,电视里都放着这个。
那时候叶冬米才九岁,就特早熟地指着电视,一脸轻蔑,奶声奶气地说:“这个女的好蠢。”
当时谢慧兰正哭得投入,听见这话不乐意了:“怎么蠢了,她为了家庭,多不容易啊。”
“什么为了家庭啊,就是知道自己没人要,所以才死拽着一个男的不撒手。”叶冬米扬起下巴,“我这辈子怎么可能栽在一个男的手上。”
谢慧兰当时心里五味杂陈,又是欣慰又是担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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