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辽金元文学-《中国历代文学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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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才女压须眉
被誉为契丹文人之翘楚的女性作家萧观音,是辽道宗耶律弘基的皇后。她流传的作品不多,只有《伏虎林应制》《君臣同志华夷同风应制》《回心院》词等15首作品。其中以传世之作《回心院》最为有名。
西汉李延年诗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中原之地固然文化灿烂,才女辈出,但是在北方辽国契丹,也有不少奇女子。萧观音便是其一,萧观音自幼聪明好学,喜欢读书和交游,会作诗,并能自制歌词,好弹筝,尤其是琵琶,且又容貌端庄秀丽,为萧氏诸女之冠。道宗称帝,立萧观音为皇后。
辽国是由契丹族建立的,当时主要由两大部落组成,一是皇帝族的耶律部落,一是皇后族的萧部落,这两大部落保留着上古时互婚的习惯,世代相配。辽国虽然自开国君主耶律阿保机开始,便命大臣制出契丹文字,但相对中原来说还是比较落后。辽国宫廷内,一向严禁读书,他们认为读书不但浪费时间,还会把一个人的脑筋弄得太复杂,所以皇后大多数也都温柔不足,英爽有余。辽国皇后多能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过一种“马作的卢飞,弓如霹雳弦惊”的生活,但萧观音却是一个例外。
有一天,萧观音陪同辽道宗出猎,辽道宗骑着号称“飞电”的宝马,瞬息万里,出入深山幽谷,豪气勃发,萧观音便漫声吟道:“威风万里压南邦,东去能翻鸭绿江;灵怪大千俱破胆,那教猛虎不投降。”此诗借打猎为题,表现出雄心万里威震四方,辽道宗大为高兴,当即把那个地方命名为“伏虎林”。
萧观音本来备受辽道宗恩宠,然而好景不长。道宗在位既久,肆意射猎,怠于朝政,对萧观音也逐渐疏远起来。萧观音被道宗冷落,心中悲伤,遂作《回心院》词十首,并谱成曲子,以备演奏,希冀重获道宗宠幸。当时,宫中有伶官赵惟一能奏此词,因此得以经常出入宫闱。
辽国皇太叔造反作乱,皇族耶律乙辛平乱有功而加封太子太傅,渐渐大权独揽,萧观音的儿子即太子耶律睿颇为英明,耶律乙辛对他有些忌惮。于是就想利用关于萧观音与赵惟一的谣传予以打击,暗中派人作《十香词》,进一步构陷。最终道宗敕萧皇后自尽,萧观音自尽前,想见道宗最后一面,也未获准,遂作《绝命词》一首,饮恨而逝。
萧观音传世之作以《回心院》最为有名。《回心院》情致缠绵,加上宫廷乐师赵惟一谱的音乐。一支玉笛,一曲琵琶,丝竹相合,每每使听的人怦然心动。
《回心院》作为一个词牌,是由萧观音自创,六句8字,可押平韵可押仄韵。而《回心院》十首形式相同,写法也类似,都是一二句赋事做比,三四句起兴,五六句重复,表达思君之意。单首读来像一个奏鸣曲式的乐章,而十首连读,则像一部变奏曲,回环往返,一情十叹,颇为感人。
元好问(907年),字裕之,号遗山,世称遗山先生。山西秀容(今山西忻州)人,著有《元遗山先生全集》,词集为《遗山乐府》。
元好问出身于一个世代书香的官宦人家。相传,他的祖先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的儿子。后来,他的祖先又随北魏孝文帝由平城(今大同市)南迁洛阳,并在孝文帝的汉化改革中改姓元。北魏分裂之后,户籍落至汝州(今河南省临汝县)。五代时期以后,又由河南移家平定州(今山西省平定县)。
元好问出生后7个月,即过继给了他任县令的二叔父元格(后元好问称他为陇城府君)。
元好问生活的时代,正是金元兴替之际,金朝由盛而衰被蒙古灭亡,蒙古本是金的臣属,崛起后征伐四方而灭掉金国。在这样的大战乱大动荡的社会环境里,元好问也经历着国破家亡流离逃难的痛苦煎熬。
早年,他过着学生和公子哥儿的优裕生活。他随着继父元格,转徙于山东河北山西甘肃的县令任上,得到了良好的教育,很早显露出文学才华,8岁即因作诗而获得“神童”的美誉。虽然初次参加科举未能魁名高中,但因多遇名人指教,学问大为长进,打下了做诗为文的深厚根基。太原王中立(字汤臣)翰林学土路铎(字宣叔)名儒郝天挺(字晋卿)等都对元好问有过指教师授的功劳。
后来元好问经历多次挫折和遭受战祸家破人亡,由山西逃难河南并在豫西逐渐定居,备尝了人生的痛苦艰辛。不过,通过应试汴梁,他得以与朝中名人权要如赵秉文杨云翼雷渊李晏等交接结好,不仅在学问上受到高明的指点,诗文大为进步,而且为以后的仕途进退也打下了重要基础。
中年入选翰林院,到当年的汴京城破被蒙古兵俘虏,是元好问宦海浮沉和仕途最终结束时期。这一时期,他因不满史馆的冷官生活,很快辞官回到豫西登封家中闲居。后被荐举出任镇平内乡南阳县令,再调金中央政府任尚书省令史,移家汴京,经历了蒙古围城崔立叛降汴京城破被俘囚押等恶梦般的生活。
年过半百,他结束了羁系生活,作为囚徒,与家人辗转于山东聊城冠氏之间,并逐渐与蒙古国的汉军首领严实赵天锡等接上关系,生活逐渐好转和自由。随后他返回故乡忻州,8岁时在获鹿寓舍逝世。
元好问是一位才华横溢多才多艺的文学家。他对当时所有的文学形式几乎都有涉足,如:诗词歌曲赋小说,传统的论记表疏碑铭赞志碣序引颂书说跋状青词,以及官府公文诏制诰露布等,均掌握熟练运用自如。其中,诗作成就最高,“丧乱诗”尤为有名;其词为金代一朝之冠,可与两宋名家媲美。他的《迈陂塘。雁丘词》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的名句流传千古;其散曲虽传世不多,但在当时的影响极大,有倡导之功。他的同时代人和后世都对他的诗文有极高的评价。元好问又是一位高明的文艺理论家,他的《论诗三首》《论诗三十首》《与张仲杰郎中论文》《校笠泽丛书后记》等等,都很精辟地评论了古代诗人诗派的得失。
关汉卿(约000年),元代杂剧作家,中国古代戏曲创作的代表人物。与马致远郑光祖白朴并称为“元曲四大家”,关汉卿位于“元曲四大家”之首。
关汉卿生活的时代,政治黑暗腐败,社会动荡不安,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十分突出,人民群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的剧作深刻地再现了社会现实,充满着浓郁的时代气息。既有皇亲国戚豪权势要葛彪鲁斋郎的凶横残暴,“动不动挑人眼,剔人骨,剥人皮”的血淋淋的现实,又有童养媳窦娥婢女燕燕的悲剧遭遇,反映生活面十分广阔;既有对官场黑暗的无情揭露,又热情讴歌了人民的反抗斗争。慨慷悲歌,乐观奋争,构成了关汉卿剧作的基调。
在关汉卿的笔下,描写得最为出色的是一些普通妇女的形象,窦娥赵盼儿杜蕊娘少女王瑞兰寡妇谭记儿婢女燕燕等,各具性格特色。她们大多出身微贱,蒙受封建统治阶级的种种凌辱和迫害。关汉卿描写了她们的悲惨遭遇,刻画了她们正直善良聪明机智的性格,同时又赞美了她们强烈的反抗意志,歌颂了她们敢于向黑暗势力展开搏斗至死不屈的英勇行为,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时代,奏出了鼓舞人民斗争的主旋律。
关汉卿一生创作了许多杂剧和散曲,成就卓越。他的剧作为元杂剧的繁荣与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是元代杂剧的奠基人。他在生时就是戏曲界的领袖人物,《录鬼簿》中贾仲明吊词说他是“驱梨园领袖,总编修师首,捻杂剧班头”,“姓名香四大神物”。从元代周德清的《中原音韵》明代何良俊的《四友斋丛说》到近代王国维的《宋元戏曲史》,都把他列为“元曲四大家”之首。
关汉卿一生创作了0多个杂剧,从民间传说历史资料和元代现实生活里汲取了许多素材,真实地表现了元代人民反对封建阶级压迫与民族压迫的斗争。他的悲剧《窦娥冤》“列之于世界大悲剧中亦无愧色”(王国维《宋元戏曲史》),是中国古典悲剧的典范;他的喜剧轻松风趣幽默,是后代喜剧的楷模。他的杂剧无论在艺术构思戏剧冲突人物塑造语言运用等许多方面,都为后世提供了许多宝贵的艺术经验。他的许多杂剧经过改编一直在舞台上演出,为人民所喜爱,给人以强烈的美的享受。
关汉卿的作品里带有理想色彩的现实主义精神更为后来接近人民的戏剧家所继承。根据他的《拜月亭》杂剧改编的《拜月记》在南戏与传奇里一直起着广泛而深远的影响。他的部分作品如《窦娥冤》《拜月亭》《单刀会》等700年来一直上演不衰,并且,早在00多年前,就被翻译介绍到欧洲。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关汉卿的研究工作受到高度重视,出版了他的戏曲全集。98年,关汉卿被世界和平理事会提名为“世界文化名人”,北京隆重举行了关汉卿戏剧活动700年纪念大会。他的作品已成为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共同的精神财富。
白朴(约0年),原名恒,字仁甫,后改名朴,字太素,号兰谷。元代戏曲作家,词人。代表作品有《梧桐雨》《墙头马上》等。
白朴出身于官僚士大夫家庭,父亲白华为进士,官至枢密院判,白家与一代良臣著名词人元好问为世交,两家子弟,常以诗文相往来。可以说,白家是完完全全的上流家庭。白朴出身如此,应该是真正的贵族,本应优游闲适,读书交友,博取功名。却偏偏遭逢金将崔立叛降,南京(今开封)失陷,兵荒马乱,家人失散。王公大臣的妻女被送往蒙古军中受辱,恰恰白母也在其中。战乱中,父亲音信全无,白朴几乎丧命,幸好元好问救了他和姐姐的性命,渡过黄河,来到山东聊城,最后定居于山西忻州。
不管是谁拥有这样的经历,都会成为心灵中无法抹去的阴影。蒙古军队的残酷朝庭的软弱遍地的死尸流散的百姓,以及最后元军统一全国,所有这一切,都在向着白朴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不过,白朴的仕途之心,就此死亡,他不可能为掳去母亲的元朝廷效力,不可能与那些曾经杀害自己亲人的蒙古人做同僚,甚至终身不与蒙古人交朋友。
在白朴的成长过程中,有一个人对他起过相当重要的影响,这就是元好问。年南京被攻陷后,一片喊杀声中元好问抱着被他视为“元白通家旧,诸郎独汝贤”的神童白朴逃出京城,自此,白朴有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在他身边。白朴自幼聪颖好学,这时又有大学问家元好问的悉心指导,因此他的学业取得突飞猛进的进步,十几岁就已才华出众,声名远扬。
由于白朴自幼受元好问的薰陶,学问厚实,文学素养高,成就突出。他一生不走仕途,专心写作,著有个杂剧剧本,可惜流传下来的只有个完整本,即:《裴少俊墙头马上》《唐明皇秋夜梧桐雨》《董秀英花月东墙记》;另有《韩翠颦御水流红叶》和《李克用箭射双雕》两本剧的残曲。
白朴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物,从其出生来说,虽然是官宦后人,却无缘荣华富贵;少年满怀抱负,却饱经战乱;作为元朝子民,却身负掳母之仇;虽然才华横溢,却整日郁郁寡欢;许多亲友都为官吏,但他却无意仕途。可以说,白朴人生的每一个重要关头,都是不如意的。也难怪他要说:“千古是非心,一夕渔樵话。”
白朴继承了我国古代的现实主义的优良传统,特别是他精心塑造人物巧妙构思情节细腻描写心理的艺术技巧,以及优美清丽朴素自然富有文采的语言,历来为人们所称道,使他在元代剧坛享有盛名。
马致远(0年),字千里,号东篱,大都(今北京)人。他是一位“姓名香贯满梨园”的著名作家,又是“元贞书会”的重要人物,也是历来所说的“元曲四大家”之一,被尊称为“曲状元”,在元代的文学史上占有极重要的地位。
在马致远生活的年代,蒙古统治者开始注意到“遵用汉法”和任用汉族文人,却又未能普遍实行,这给汉族文人带来一丝幻想和更多的失望。马致远早年曾有仕途上的抱负,他的一套失题的残曲中自称“写诗曾献上龙楼”,却长期毫无结果。后来担任地方小官吏,也是完全不能满意的,在职的时间大概也并不长。在这样的蹉跎经历中,他渐渐心灰意懒,一面怀着满腹牢骚,一面宣称看破了世俗名利,以隐士高人自居,同时又在道教中求解脱。马致远的晚年过着“林间友”“世外客”的闲适生活,号“东篱”,以示效陶渊明之志。
马致远著有杂剧种,存世的有《破幽梦孤雁汉宫秋》《江州司马青衫泪》《吕洞宾三醉岳阳楼》《半夜雷轰荐福碑》《马丹阳三度任风子》《开坛阐教黄梁梦》《西华山陈抟高卧》7种。马致远的散曲作品也负盛名,现存辑本《东篱乐府》一卷,收入小令0首,共7套。他的《天净沙。秋思》脍炙人口,被誉为“秋思之祖”。
马致远的杂剧内容以神化道士为主,剧本全都涉及全真教的故事,元末明初贾仲明在诗中说:“万花丛中马神仙,百世集中说致远。”
《汉宫秋》是马致远早期的作品,也是马致远杂剧中最著名的一部,敷演王昭君出塞和亲的故事。历史上的这一事件,原只是汉元帝将一名宫女嫁给内附的南匈奴单于作为笼络手段,在《汉书》中的记载也很简单。而《后汉书。南匈奴传》加上了昭君自请出塞和辞别时元帝惊其美貌欲留而不能的情节,使之附着上一层神秘的传奇色彩。马致远的《汉宫秋》则在上述基础上再加虚构,把汉和匈奴的关系写成衰弱的汉王朝为强大的匈奴所压迫;把昭君出塞的原因,写成毛延寿求贿不遂,在画像时丑化昭君,事败后逃往匈奴,引兵来攻,强索昭君;把元帝写成一个软弱无能为群臣所挟制而又多愁善感深爱王昭君的皇帝;把昭君的结局,写成在汉与匈奴交界处的黑龙江投江自杀。这样,《汉宫秋》就成了一种假借一定的历史背景而加以大量虚构的宫廷爱情悲剧。
《汉宫秋》也包含了一定的民族情绪,主要反映在民族战争中个人的不幸。像金在蒙古压迫下曾以公主和亲,宋亡后,后妃宫女都被掳去北方,这些史实都给了马致远较深的感受。
马致远的思想在元代文人中是有代表性的,对于后世的影响也较大。他对是非不分贤愚不辨的社会现象感到愤慨,乃至陷于绝望的境地,于是便企图从修真养性隐居乐道中寻找精神寄托。他的消极情绪是很明显的,但在悲凉的思绪中,回荡着难以遏制的激愤,这就给他的作品带来了豪放的气势。马致远的艺术才能,在元明时就得到过很高的评价。
郑光祖,生卒年不详,字德辉,平阳襄陵(今山西襄汾县)人,元代著名的杂剧家和散曲家。著有《迷青琐倩女离魂》《刍梅香骗翰林风月》《醉思乡王粲登楼》《辅成王周公摄政》《虎牢关三战吕布》等名作。
郑光祖早年习儒为业,后来去杭州为官,因而南居。他为人方直,不善与官场人物相交往,因此,官场诸公都很瞧不起他。可以想见,他的官场生活是很艰难的。但是,杭州的醉人风景和那里的伶人歌女,不断地触发着他的感情,他本来就颇具文学才情,因此便开始了杂剧创作。
郑光祖的剧目主要有两个主题,一个是青年男女的爱情故事,另一个是历史题材故事。这说明,在选择主题方面,他不像关汉卿那样敢于面对现实揭露现实,他的剧目主题离现实较远。他写剧本,大多是出于艺术的需要,而不是政治的需要。
郑光祖描写男女爱情生活的剧作,以文采见长,语言典雅,受王实甫影响颇深。其《迷青琐倩女离魂》与《刍梅香骗翰林风月》两部作品均明显受到《西厢记》的影响,但成就却各有不同,从思想内容或艺术手法上来看,《迷青琐倩女离魂》堪称杰作,《刍梅香骗翰林风月》的成就则要差很多。
《迷青琐倩女离魂》简称《倩女离魂》,是根据唐代传奇《离魂记》改编而成的,其大致情节是:秀才王文举与张倩女经父母指腹为婚,倩女母因文举功名未就,不许完婚。后文举赴京应试,倩女魂魄相随,结伴至京。文举得官,二人同返故里。倩女灵魂与久卧床榻的倩女的病体合二而一,遂与文举成亲。剧本塑造了一个敢于违背封建礼教规范,追求自己爱情和幸福的女性形象。全剧抒情气氛浓厚,心理刻画也较细致。第一折送别,第二折倩女灵魂月夜追文举,第三折倩女怀想文举等曲词,都写得艳丽流畅,婉转动人。清人梁廷楠在《曲话》中称赞此剧曲辞是“灵心慧舌,其妙无对”。王国维则认为:“如弹丸脱手,后人无能为役。”
郑光祖在《倩女离魂》一剧中,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对爱情忠贞不渝,感情真挚热烈的少女形象,因而使这一剧堪与《西厢记》相媲美。也正由于此,使郑光祖“名香天下,声振闺阁”。此外,此剧对明人汤显祖的传奇《牡丹亭》的创作也有一定的影响。
郑光祖的历史剧,虽不及他的爱情剧引人入胜,但是,在描写人物内心活动方面,还是独具一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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