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他有些别扭地转了话题。长年的马上生涯让他对于这种官场之上地曲线有些不大了然。 范闲在心里笑了一声,解释道:“他想让我去太医院任职,被陛下驳了后,又想我去太医院教学生。” 本是闲谈。大皇子却认真了起来,说道:“范闲,我也认为你应该去太医院,当夜我也守在广信宫外,看那些御医们的认真神情,就知道你地医术实在是了得。” 他好奇问道:“其实京里很多人都奇怪,你怎么敢让范小姐在自己地肚子里面动手?那些御医们已经将你吹成了仙人一般。” 范闲苦笑应道:“别信他们的,大家都知道费介是我地老师……如果让他们四岁的时候。就天天去挖坟赏尸,替泡在尸水中的尸首开膛剖肚,他们也会有我这本事。” “原来如此,看来什么事情都不是天才二字就足以解释地。”大皇子叹息了一声,接着劝道: “太医院当然及不上监察院权高位重,但是胜在太平。太医正的想法也极简单,你的一身医术如果传授出来,不知道能够救多少条人命。” 他认真看着范闲的双眼:“救人这种事情。总比杀人要好。而且我常年在军中。也知道一个好医生,对于那些受伤的军卒来说。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要去传授医术?” “造福天下。” “太医正想必也是这个意思?” “正是。” “殿下原来今天地兼项是帮太医正做说客,难怪先前话题转的那么古怪。”范闲哈哈笑了起来。 见他笑的得意,大皇子的脸渐渐沉了下来,说道:“莫非你以为我们都是在说胡话?” 其实确实接近胡话了,让范闲放着堂堂地监察院提司不干,去当医学教授,放着谁也劝不出这样的话来,偏生太医正和大皇子这两个迂直之辈却直接说了出来。 范闲止了笑声,发现胸口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吓了一跳,说道:“不是取笑,相反,对于太医正我心中确实倒有一分敬意。” 要做外科手术,有许多问题都无法解决,第一是麻醉,第二是消毒,第三是器械。如今这个世界的水准不足以解决这些关口,范闲麻醉用的是哥罗芳,消毒用的是硬抗,这都是建立在自己强悍的身体肌能基础之上,如果换成一般的百姓,只怕不是被迷药迷死,就是被并发症阴死。至于器械问题,更是难以解决,范闲和费介想了几年,终究也只是倾尽三处之力,做了那么一套。 如果连止血都无法办到,还谈什么开刀? 将这些理由用对方能够理解地言语解释了一遍,大皇子终于明白了,这种医术是一种比较强悍的医术,是用伤者的身体与那些刀尖迷药做着抗争,如果范闲不是自幼修行,也是挺不过来的。 想到西征军中那些受了箭伤,终究不治的军卒,他终究有些遗憾,一拍大腿叹息道:“就没有更好的法子?” 不知怎的,范闲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妹妹那双出奇稳定地手,安慰道:“有些基础地东西,过些天我让若若去太医院与御医们互相参考一下。” 大皇子点了点头,又道:“先前,你似乎对于造福苍生这四个字有些不以为然。”这是他心中的疑惑,范闲表面上当然是位以利益为重地权臣,但几番旁观,大皇子总觉得对方的抱负应该不止于此才是。 范闲安静了一阵,然后轻声说道:“造福苍生有很多种办法,并不见得救人性命才是。” 大皇子有些不理解。 “比如殿下您,您在西边数年,与胡人交战,杀人无数。”他笑吟吟地说着:“可是却阻止了西胡入侵,难道不算造福苍生?” 这一记马屁,就算大皇子再如何沉稳,也得生受着。 “再比如我。虽然世人都以为监察院只是个阴森恐怖的密探机构,但如果我能让它在我手中发挥作用,尽量地往正确的路上靠,让咱大庆朝的天下牢不可破,天下黎民可以安居乐业……这难道不算造福苍生?” “目的或许是一致的,但方法可能有许多种。”范闲越说越起劲儿,像极了自己前世时的初中语文老师,眉飞色舞地将鲁迅当年弃医从文的旧事讲了一遍,当然是托名庄墨韩的古籍上偶尔看到的千年前旧事。 大皇子微愕:“救国民身体,不若救国民精神?”他一拍大腿说道:“可是我庆国如今并不是这故事中那国的孱弱模样,何需以文字教化?” 这话实在,庆国民风纯仆之中带着一股清新的向上味道,与清末民初让鲁夫子艰于呼吸的空气大不相同。 范闲笑了,说道:“所以……我不止弃医,连文也打算一古脑弃了……我这算什么?弃医从政?弃笔从戎?” 大皇子依然不认同他的观点:“你确实是位天才人物,为什么不将胸中所学尽数施展出来?如果能让这个世界变的更好些……” 范闲有些艰难地挥挥手,说道:“大多数人都想要改造这个世界,但却罕有人想改造自己。我以为,先将自己改造好了再说。” 数十年前,曾经出现过一个想要改造这个世界的女人,结果她死了,范闲不想步她的后程,他比较怕死,比较自私。 说话间,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声音里透着喜庆。 大皇子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看来封赏你的旨意,终于下来了。” 范闲自嘲一笑,没有说什么,清澈的眼眸里潜藏的只是对自己身体的担忧,仅此而已,并没有抢先去忧一忧天下。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