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因为……朝廷需要银子。” 半晌沉默之后,皇帝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说道:“朝廷要做事,要扩边……就需要银子,而云睿这些年将内库掏的太厉害,朕也看不下去了。所以才会属意你去接手这盘烂摊子。你没有让朕失望,首先是有这胆气接手,其次是下手够狠,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所忌惮……这是朕取你之处。” “谢陛下赏识。”范闲只能谢恩,因为语涉长公主,那毕竟是自己的丈母娘,自己当然不能妄加评论。 皇帝拈了一颗松子放唇,缓缓咀着其中香味。亭外风停雪消,清静之中略有寒意。 “叶重回沧州了。朕让和亲王做禁军统领,听说京中很有些议论,你听见了什么没有?”皇帝似乎很随意地问着。 范闲苦涩一笑,应道:“议论自然难免,毕竟似乎不合旧例。” “你地意见?” 范闲悚然一惊,心想这等事情,怎么轮得到自己来给意见。赶紧说道:“圣上谋远心静,臣岂敢妄自言语。” “说吧,朕恕你无罪。”皇帝一直没有看范闲那张清秀脸蛋儿,只是将眼光投注到皇宫园里的经冬寒树上。 范闲平静了下来,他知道与皇帝说话是很困难的事情。韦小宝当年假九真一,终究还是被康熙捉住了辫子,而自己暗底下做地事情,偷进皇宫。与北齐的协议,与肖恩的对话……这些都瞒着面前这位皇帝,如果事发,谁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只是面前这位皇帝实在有些深不可测,如果范闲不是占据那个天然优势,断然是不敢与对方玩的,所谓优势就是,自己知道对方与自己地真实关系。而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知道这一点——于是乎,范闲大可以扮臣子玩纯忠,对方心中对自己越歉疚,自己能得地好处就越大。 “大殿下不愿在京中呆着。”范闲很直接地说道:“而且堂堂亲王降秩使用,也是不合规矩,最关键的是,皇宫乃是庆国心脏,不得不慎。” 这话很直接。甚至有些过界了。但皇帝并没有什么太大地反应,只是冷冷说道:“不愿意?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他不愿留在京中,难道就舍得看着我这做父亲的孤守京都?范闲,你这个说客实在是没有什么水平。” 范闲面色一窘,知道大皇子去范府拜访自己的事情,没有瞒过皇帝。 “不要和老二闹了,如果他安份下来。”皇帝闭着眼睛,将前段时间京都里的事情结了个尾巴。 “是。”范闲点点头,他要达到的目的都已经达到,还闹什么呢? “这次悬空庙之事,你有大功。”皇帝忽然幽幽说道:“不过你身为监察院提司,居然让刺客混入了京都,事发之前,二处一些风声都没有查到,这是你的失职,两相抵销,朕只好赏你那些没用的物事,你不要有怨怼之心。” “臣不敢。”范闲认真回道:“本就是臣失职……至于受伤一事,也是臣学艺不精,才被那名白衣剑客所伤。” 皇帝忽然感兴趣问道:“那剑客……一直没查出来是谁,你与他交手过,能不能猜到些什么?” 亭外忽然起了一阵寒风,范闲地后背一下子麻了起来,竟是一滴汗从颈子那里流了下来,沿着内衣的里子往下淌着。他不知道皇帝这一问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却觉得自己如果一个不慎,就会前番尽输。 白衣剑客是影子,不管陈萍萍是基于什么原因做了这个局,在与自己通气之前,当然不会把真相告诉皇帝。但如果皇帝隐约猜到此事,自己该怎么回答?如果说自己不知道,会不会动摇自己好不容易在皇帝心中竖立起来的地位? 只是一刹那地惊愕,范闲极好地掩饰了过去,惊疑道:“陛下不是说,那白衣剑客是四顾剑的弟弟?” 皇帝冷笑道:“当年东夷城争城大乱,四顾剑剑下无情,将自己家里人不知道杀了多少,传说逃出去了一个兄弟……朕是用猜的,当日高楼之上,那煌日一剑,如果不是四顾剑的剑意。朕地眼睛怕是要瞎了。” 范闲心头稍安,知道自己赌对了,微笑着说道:“可惜了,如果能握着实据……来年借此名义对东夷城出兵,臣这伤也算值得。” 这话搔中了皇帝的痒处,这皇帝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无耻的搞法,笑道:“四顾剑被费介治好之后,就再也没当过白痴。怎么可能认这个帐?首先便是不承认在世上还有个弟弟活着,接着便是送上国书,对朕遇刺一事表示震惊与慰问,对刺客地穷凶极恶表示难以置信……” 中年人自顾自说着,却发现没有人响应自己难得的幽默,回过头一看,发现范闲正很认真地看着自己,亭外那个小太监更是半佝着身子。不敢发声。 看着这一幕,他的心底不禁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了,敢像她一样没上没下与自己闹腾的人……果然是再也没有了。 皇帝心绪有些黯然,缓缓开口问道:“范闲……当日楼上。为何你先救平儿?” 范闲坐于轮椅中请罪,沉默许久之后才应道:“当时情形,若臣至陛下身边,也只挡得住前面那一剑。顾不得身后那一刀……三殿下却危险。” “噢?”皇帝自嘲一笑道:“莫非朕地命还不如平儿的命值钱?” 范闲自苦一笑,再次请罪:“臣罪该万死,当时情势紧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待你冲到朕身前时……先机已失,难道你就不怕死?” 范闲想了一想后,终于说出了句大逆不道的话,他看着陛下沉静双眼,苦声说道:“当时臣想着。拼着这条小命,如果能挡了那一剑,自然极好,如果挡不了……嘿嘿……能和陛下一同去另一个世界看看风景,这也算是极大的荣幸吧。” 皇帝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震天而起,传至亭外极远处。皇宫里园子角落边上候命地太监宫女们听着陛下难得的开心笑声。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范提司今天讲了什么笑话,竟将圣上逗的如此开怀。 皇帝止了笑意。此时越看范闲眉宇间那抹熟悉神情,越是老怀安慰,放缓了声音说道:“此去江南,你自己多注意些,不要什么事情都冲在前面……听说你在北边儿也是这么闹腾,堂堂大臣,也不知道惜身存命。” 范闲微感窘迫,知道陛下这话说的有道理,国之大臣,有几个会像自己往日那样惯出险锋之举?只是自己骨子里就喜欢单身独行,说到底还是对别人都不怎么信任——不过,离江南之行还有几个月,皇帝这临别之谕似乎说地也太早些。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