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离用晚膳的时间还早,太后宫里也一直没有什么消息。范闲乐得清静,就呆在漱芳宫里与宜贵嫔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二人是亲戚身份,避讳也可以少些。而且整座凉沁沁地皇宫里,似乎也只有宜贵嫔这宫中还有些……人味儿。 “奴婢参见晨郡主。” 随着外厢宫女们嫩脆的行礼声,林婉儿搓着两只小手就走了进来,今日她下身穿着一件翡翡色的叠层襦裙,上身是件大红绫袄子。袖口上严丝合缝地缀着两道狐狸毛,毛茸茸的煞是可爱。 范闲坐在轮椅上平伸出双手。 婉儿向前,将手放入他温暖的手掌之中,动作是这样的自然。 范闲轻轻揉着姑娘有些凉的小手,好奇问道:“就这么着便来了?”这一身颜色有些近似于红配绿,只是红色深地生动,翡翠透着清贵,穿着婉儿的身上便顺眼许多。不过入宫用膳,总应该穿的华丽些才是。 林婉儿嘟嘴说道:“在家里等了你老久,也不见人来……后来苏文茂叫人过来说了声,才知道你被宣进了宫,我带着大宝回府。结果刚到门口,就被太监拦着……拉到宫里来,先去见过太后皇后,幸亏几位娘娘都在太后宫里侍候。不用各个宫去拜,略说了几句话就来见你。一路上匆忙着,哪里有时间换衣服。” “对了,大宝呢?”范闲最关心地,就是自己那个傻乎乎地大舅子。 “放心吧,若若在家呢。”林婉儿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热毛巾胡乱擦了两把,一屁股坐到宜贵嫔身边,侧头笑咪咪说道:“在聊什么呢?” 宜贵嫔没急着回话。先把宫女训了几句,这大冷地天用热毛巾让郡主擦脸,也不怕呆会儿出去被冷风激起,这才回头笑着将陛下的安排说了一遍。 林婉儿诧异地看了范闲一眼:“这就定了?” 范闲点点头,耸耸肩,无可奈何,拖家带口地,看来日后的江南之游一定会精彩万分。 有太监过来传话。请漱芳宫里的五位贵人去含光殿用膳。宜贵嫔赶紧拉着三皇子的手去后厢梳洗。也要好生打扮一下自己。 觑着这个空儿,范闲压低声音问道:“让你和太后娘娘说的那事儿……怎么样?” 林婉儿看了一下四周。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想退婚,这事儿又不早些和我商量……突然弄这么一出,太后怎么可能允。再说了,我毕竟是晚辈,说这事儿本就有些不合礼。” 范闲叹道:“若若不喜,我这做哥哥地有什么办法。不过这事儿确实告诉你晚了些,也是想着趁着抱月楼这事儿,弘成正惹宫里不高兴,趁机将这事儿办了,哪里想到会这么麻烦。” “陛下指婚,岂能说退就退。”婉儿蹙着眉头,“你呀,也太宠若若了。” 范闲呵呵笑道:“就这么一个妹妹,我不宠她谁宠?” “我看还得公公进宫来。”婉儿盯着后厢,确认没有人倫听,这才轻声说道:“让老爷直接和陛下说,我们两个份量不够。” 范闲苦恼道:“虽说两家闹了这么一出,可父亲还真是喜欢弘成。就连弘成天天逛青楼,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总说是自幼看着长大,两家关系亲密,总不能因为二殿下的原因,让两家就此割裂。” 林婉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公公当年可是流晶河最出名的人物,当然不以为这算什么大事。”话语出口,才觉着儿媳妇儿取笑公公有些不合适,嘿嘿一笑掩了过去。 范闲在着急妹妹的事情,也没揪着这话开顽笑,眉宇间一片无奈。若若这些天在太医院里很挣了些名声,希望海棠那边能处理好,至少将婚事拖一段时间再说吧。 “舅舅宣你进宫为什么?”林婉儿问了真正关心地问题,“我想恐怕不仅是老三的事儿。“ 范闲静静望着妻子,忽然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她光润的下颌,笑了笑,没有说什么。难道自己要对她说——你最亲的舅舅让你最亲的相公,施展浑身解数,只是为了让你的亲生母亲……沦为赤贫? 好在此时。宜贵嫔等人已经打扮妥当出来了。棉帘一掀,殿内顿时觉得明亮了起来,范闲转过身子一看,只见宜贵嫔与北齐大公主携手袅袅而出,两位女子在饰物衣着妆容地巧描侍应下,容颜大放光彩,眉目如画,端庄贵研。他在心底忍不住赞了一声,所谓珠光宝气,不过如是. 大公主望着他微微一笑,却是上前与早已认识的婉儿并肩,往殿外走了出去。 冬至大如年,这一日庆国上下都在休息,朝堂停,军队歇。边关闭,商旅休,不止京都,实际上包括远在北方地北齐,这一天都在安心静体地过着幸福的小日子。 庆国习俗。冬至之日要吃羊肉,京都的民宅街巷中,无数络热雾从那些或宽敞或逼仄的厨房里飘了起来,绕着各色瓮锅的上方绕了三转。再觅着唯一的一条生路,钻出了窗楼间地细缝。这些热雾中透着一股干辣椒的辛味,鲜羊肉地膻味,药材地异味,萝卜的甜香味,四味交杂,美妙无比,弥漫在无数院落外地大街小巷中。令闻者无不动容垂涎。 含光殿内,最尾的那张案几之后,范闲瞪着一双迷惑的眼睛,看着自己筷尖被切成耳朵模样地羊肉,看着碗内白汤里飘浮着的菌花与名贵蔬菜,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这宫里的羊肉,果然与民间不同,做工是精致了许多。却也少了那分香火温暖意。 没有豆腐与萝卜。这羊肉还怎么吃?最大的问题是——羊肉已经是温的了,不能烫地自己嘴唇儿发麻。这喝着有什么劲儿? 所以他只是勉强喝完了碗中的汤,又挑了筷酱拌着饭,很缓慢而细致地咀嚼着,拖延着这顿无趣“家宴”的时间。他眼观鼻,鼻观唇,唇含筷尖,专心无比,余光却没有流出席外,静静听着殿中这些皇族人员们的谈话,并没有插上一句,孤单地就像他身后不远处那辆孤伶伶的轮椅。 第(2/3)页